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聂秋将自己从泥沼般的记忆中抽离。

    他现在不是十五岁,也并未身处黑云笼罩下的沉云阁。

    他现在的这副身体二十岁,正身处邀仙台,举行祭天大典。

    痛苦吗?

    痛苦过的。

    聂秋重生的那天,在望山客栈的屋檐上坐了一夜。

    他想他大概是幸运的,三壶月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又想,他大概也是不幸的。

    如果不是二十岁这年就好了。

    如果能更早一些,在十岁那年,就算是十五岁那年也好,赶在剿灭贼寇之前,赶在寒山被带入山谷之前,赶在沉云阁覆灭,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之前。

    至少他还来得及改变一切,常灯,殷卿卿,汶五,汶三……他们都不会死。

    这漫长的几年时光珍贵又美好,对他来说就像是耗尽了一生,然而他只不过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来回忆。也无人知晓这个端坐在祭坛上的大祭司,内心实际想的是什么。

    聂秋垂下眼睛,静静地听着耳畔的鸣鼓奏乐,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这背上的伤口是他逃离沉云阁的时候留下的。

    或许是因为背负血海深仇,所以那些身着黑衣的贼寇没有一个懈怠的。

    就在他四处逃窜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身后的追兵跑得很快,把距离咬得死死的,即使聂秋想要借助自己对沉云阁的熟悉来甩掉那群人,也只是徒劳之举而已——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身后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又没有吃晚饭,拿起含霜饮火双刀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腹中空空,浑身无力,没办法和他们周旋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