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死,怕的要死,她竟不知她是这样怕死,从前赌气,或者受了委屈,赌咒发誓,说气话来压根没什么顾忌,那时年纪太小,总觉得死离得实在是太遥远,说出的话也是那么的口无遮拦,常听人说,越老越怕死,恐怕是真正意识到离得自己太近,因为知道,所以害怕,因为会死,所以惜命。

    脸颊、耳边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大概是她流的泪,虽然并没有想哭的心情,但那些水似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且不由分说的流到两边。

    唯有他的手在她的眼角,替她擦去眼泪,赵砚秋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依然装睡,她想快点停下泪水,她很疲惫,只是她虽然疲惫,有人在她的身侧,要沉沉睡去,浑当不知,这很困难。

    要想点高兴的事才是,赵砚秋努力鼓动自己,没死为什么要哭丧,想她父皇,听说她出生的时候已经在病中,到现在她十来岁,还在病中,她身体好好的,哭什么,怕什么?可是,要她死的人,是她的父母……

    李墨白擦着擦不干的泪水,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还想多看一会她静静的睡颜,如果可以,他真想,只是现在,不行,还不行,“殿下……”

    “别弄了。”赵砚秋突然便睁开眼,抓住了哪只停在自己脸颊旁的手。陡然间的心情变化,叫李墨白似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惺惺作态。”赵砚秋使劲推他,想把他从床边推开,“殿下……”李墨白起身,却依旧握着她的手,赵砚秋盯着哪只被抓住的手,使劲用力拉扯,却仍旧被紧紧握着,他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不知怎么地,赵砚秋只觉得眼泪更多了,只哗哗的往下流,她控制不住。她委屈。心中发酸,鼻子更酸,泪不住地往外流。从小到大,母亲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要装男孩子,她小心翼翼的装着,要不惹麻烦,要有涵养,遇事要忍,遇人要让,凡事都要听从母亲的安排,要这样,要那样,她一一做到了,到如今,弓藏鸟尽,到现在,她必须为母亲生一个孙子,甚至有可能被悄无声息地杀死。

    就连李墨白,也能辖制她,她什么都被约束着,舒心畅快,快怀爽快,这样的日子,原来都是虚假,原来全是泡影,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也不尽然。

    “殿下?”李墨白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厌恶自己,只见赵砚秋泪眼婆娑地望着,如玉的脸庞,没有一贯的笑意,只是漆黑的眸子,泪水涟涟,正狠狠地盯着他。

    有些不明状况,李墨白见她泪水满面,先拿起帕子为她擦拭。

    赵砚秋红着眼睛看他,夺过帕子,自己往脸上胡乱擦干泪,一边擦,一边咬牙恨恨道:“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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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李墨白迟疑片刻,还是松了手,微笑道:“殿下可是做了什么难受的梦,是我惹恼了殿下,殿下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就是我的罪过了。”他从榻边起身,正欲跪下。

    赵砚秋腾地坐起身来,手中的帕子往人身上一扔,“不许跪!”

    他止了动作,“遵命。”他只得站着,赵砚秋见他这般乖乖地看着自己,她反倒笑了,泪也止了。见她好了,李墨白脸上浮出笑意,就听她又道:“你笑什么?”

    李墨白不答反问:“殿下有什么心事,可否说与我听。”

    “我没事,你走吧。”赵砚秋立马摇头。

    无缘无故就哭了,可见是谎话,李墨白不依不饶,坚持道:“是我的错,是我惹恼了殿下。”他不肯放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