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生辰
东珠裹满晶亮的涎水，取出时拉出一道欲滴不滴的银丝。廷羲君托着它，品相极佳的珠子表面赫然留下几处深深浅浅的凹痕，净尘术笼罩石台，流光四起，所有情欲的痕迹和气味都消失殆尽，东珠也瞬间干净如新，只是那些牙印再也去不掉了。
楚苇生扫了一眼就认出这件宝物，高潮余韵未歇，头脑混沌，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似是不经意的喃喃自语：“唔……当初得来费尽周折，这么轻易就糟蹋掉了……”
“糟蹋？”廷羲君把东珠收入袖笼的动作一顿，不由得想起库房中那顶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发冠，暗自腹诽楚苇生倒打一耙的行为，好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口口声声说是献给自己的生辰礼，下手祸害时毫不留情，也就仗着自己不会为了件身外之物同他计较罢了。
想是这么想，哄还是要哄的，他缓缓道：“你忘了吗？这是你带回来的，本应好好地存在库房里，谁知它自己散架了，不过是颗珠子，你若喜欢，再去库房里挑，多的是成色更佳的，还有夜明珠，鲛珠，你……”
未尽的话语被楚苇生开口打断：“我知道了。”
他师尊是廷羲君啊，寻常俗物何曾入得了眼。那个年轻又莽撞的自己一厢情愿地捧上自认为最好最珍贵的东西，又怎会想到，于师尊而言，美珠宝玉形同负累，精雕细琢只堪一瞥，只怕是与庭中草木，履下泥尘无甚高下之分，现在想来，十分可笑，可悲。
更何况他还是怀着那样的心思，在隐秘地期待中送出了这件礼物。
“您说得对，不过是颗珠子。”
楚苇生平静地说完，慢慢把头枕回石台上，侧着躺好，腰身慢慢蜷起，似乎累着了。二人早在双修结束的那刻整理好了未曾褪去衣物，廷羲君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胸背有节律地起伏，安安静静，一副准备一声不吭直到入睡的模样。
温暖的手心贴上后背，替楚苇生调理经脉，助他引导灵力在体内运行，毒已解，境界也在慢慢提升，好似从里到外都舒舒坦坦地裹在柔暖丝绵里，不一会，楚苇生就真的睡着了。
感受到那后背已平稳起伏，廷羲君也松了一口气，掌心依旧贴在楚苇生身上，整个人往楚苇生身边挪近些许，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碍，又伸手轻轻拔掉剩余的几根银针。
熟睡中的人微微皱起眉，弓着腰往后躲了几寸，正好撞进廷羲君怀里，被一把捞在臂弯里固定好。最后一根银针拔去，廷羲君抬了抬固定着楚苇生的手臂。
谁知一松劲，怀里的人就翻身抱上他的腰，似乎是本能地感到安心，眉头舒展，脸颊蹭着他的衣襟，睡得更香了。干燥的双唇分开一线，露出两颗有些孩子气的门牙，倒是和小时候不差多少。
廷羲君失笑，索性放松身体紧挨他躺下，任由楚苇生抱，同时不忘继续为之输送灵力，理顺经脉。他将楚苇生方才突发的沉郁低落看得一清二楚，思来想去，头一次生出束手无策的感觉，没能找出替他排解的办法。
好好睡一觉吧，梦醒，一切忧虑烦扰便化作前尘，无声而去。
此刻，二人紧密相拥在无人打扰的一隅，难得闲适安逸。廷羲君闭目假寐，耳畔是对方清浅的呼吸，心口沉甸甸的，仿佛先前为了取血活生生捅开的伤口也跟着暖了起来，痛意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酸麻。
可惜此刻他还意识不到，这是七情六欲汹涌流淌后难以平复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