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文学>都市青春>瀚海采石录 > 水地龙来了
    却说许万千三人躲在石壁凹陷处,待得外面的动静渐渐低了,头顶上不再有落石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那王田八囫囵吞地指了个方向,说道:“我记得那地窖应该就在那边,跟我来罢。”

    蒲一深却没有立即动身,他环顾四周,确保这地方确实没有其他出口,就算在原地等待外面的人来救只怕也只会引起二次塌陷后,便将袖口的衣料撕下一块,俯身系在一方硕大的落石上。

    “这下头一空,上面的土地恐怕已承不住人,就算上头的石块挪开,想再从此处出去也是不可能了,凭着宝叔的身手,恐怕会独自下来寻我们,他见了这布条,便知我们去寻其他出路了,我们且跟他走一段,若是不对,再回来等着便是。”

    趁蒲一深他二人说话的空当,王田八偷摸将塞在怀中的一干家伙什儿都拿出来细瞧了瞧,随后在许万千唤他名字时慌忙将包袱揣回胸口,连声“哎哎”的应着,接着几人便前后脚朝那漆黑的洞道里走去。

    且说外头整下了一夜的雨,洞道里头湿冷异常,寒气刺得人骨头生疼,偏之前那王田八点燃的“闷天叫”将一部分地表烘得滚烫,寒热往来相冲,走了片刻几人脸上已是湿汗淋漓,衣裳几乎能挤出水儿来。

    许万千的后背被湿气溻得难忍,蒲一深又在身后紧盯着不准她将披风脱下,不由得愈发难耐。人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里对外界事物的判断便会变得更加情绪化,随着稀疏的光线渐渐隐匿在黑暗里,许万千只觉得脑子里如同绷紧了无数根随时会迸裂的弦。

    她正要问那王田八为何还没有寻到地窖,忽然余光一瞥,在几乎消失的暗光下瞧见王田八佝偻着的腰腹与衣裳间的空隙里露出半截生了锈的铁爪,登时她便立住了脚。

    许万千自幼生在采石世家,这些下钩的玩意儿怎会不认得?她瞧着王田八怀中露出来的那根铁爪,俨然便是最底层的汉手子下钩所用,心里忽然醒悟过来,再抬头看那家伙时,脸色上已然有了动怒的迹象。

    “你这鼠贼人,姑奶奶刚才好心救你,你竟敢诓骗我们!”

    王田八走在最前头,正一门心思地寻找石脉入口,闻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啃泥,他转身笑道:“小贵人这话从何说起啊?”

    “从何说起?”许万千冷笑一声,指着他怀中的铁钩开话道:“原以为你只是个见钱眼开、偷挖人家宝石的泼皮小贼,没想到竟是个专门采石的汉手子!”

    王田八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随即装傻充愣道:“什么汉手子?小贵人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当我是八岁小孩吗?”许万千目光宛如刀刃沾霜般凌厉,“你那怀中揣着的分明就是下钩的家伙什儿,我看你如何赖得过!”

    王田八自然是赖不过,可他还要靠着这二位他自认为是“琼钩”的主儿去寻石,此时哪里肯认下,连忙大叫冤屈,许万千不容他分说,“你既是个汉手子,如今已经到了地底下,怎么会甘心就这么空着手出去?你带的路,怕是要越走越深了!你自己要找死,莫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外行人。”转头便要原路返回。

    许万千异常愤恼。她生活的过往将人□□望藏匿得太深,如今她置身于恶劣的环境下被欺骗,就好像有人用铁锤砸坏了她引以为傲的大道光明,仿佛将某种卑劣的情操扎根似的刺在她空白的认知里,让她面上无光。

    站在她旁侧的蒲一深并未多出一言,她转身欲走,他便缄默地跟在身后。那王田八一看,慌忙绕过二人转身挡在他们身前。挥着双手作出苦口婆心的样子,“二位二位,可容我解释半句啊,我祖上是汉手子,到了我这儿早已破落了,留下个生了锈的破钩子没个鸟用,竟平白惹了这位小贵人误会!还说甚么空手不空手的话,我脑子混沌记不清那地窖的路,只知晓这地下石脉便如人九窍,有出有纳,虚实纵横,咱们循着一处洞道一直走那便肯定能出去,若是我说谎,就害口舌疮!”

    他煞有介事地举手赌咒,口口声声道再走十来步必定寻得出路,可许万千正在气头上,乃是一个字儿都带信的,“寻路?再走下去寻的怕不就是黄泉路了,你快些让开,我们要回去了,免得宝叔下来寻不到我们!”

    那王田八慌忙作势要拦,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突然听见蒲一深喊了一句:“小心!”

    许万千抬眼一看,忽见王田八身后整个地面竟宛若即将滚沸的开水,地上接连冒出无数米粒大小的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