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其屋外的湿冷,屋里还是要暖上许多。沈筝看到了屋中的火烛,看到了床脚烧得通红的木炭,看到了桌上还开着盖子的食盒,看到了床侧案几上的药瓶,还看到了谢齐然怔愣在原地时的不知所措。

    她不顾手上的伤,直接按着他坐到了床榻上。

    沈筝蹲下身子利索地解开谢齐然虚系着的衣带,却受到了对方的阻拦。

    “先上药吧,”沈筝并未抬头,闷声道,“今天在马车上就已经看到了你的伤口,没什么的。”

    “......好。”沈筝上方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虽说了好,到底还是不愿让沈筝再多动她受伤的手。他自己掀开了衣衫,支着身子拿过了药瓶和白布。将药粉盖在渗血的伤口上,谢齐然将白布叠过,这才给了沈筝。

    沈筝接过来,绕过谢齐然的腰侧,打了一个活扣,然后又迅速拆开,换成了结实的死结。

    “这样你自己就解不开了。”她说。

    谢齐然笑了笑,自己将衣衫整理好,走到桌旁,从食盒的暗格里取出了一瓶小小的瓷瓶。

    他掀开瓶口的红色塞子,细细闻了闻,又慢慢走了回来。

    这一回,换他把沈筝按在了床榻上,不过他并没有蹲下,而是坐在了沈筝身旁。

    “这是托雁风楼张老板买的药,”谢齐然解释道,“去腐生肌,涂上几次,你的烫伤便不会留疤了。”

    他拿起沈筝的手,用食指取出一块褐色药膏,仔细涂在了沈筝泛着红的皮肤上。

    谢齐然的手是冰凉的,碰到伤口的时候,沈筝并不觉得刺痛难耐,很是配合地张开了五指。她方才见谢齐然从食盒中拿了东西,却没想到是个精致的药瓶,便不解道:“是怕你的伤口留疤吗?”

    “不是。”谢齐然低着头道。

    这么快就否定了,沈筝又接着道:“不是笑话你,我想问的是,你受伤的事,是不是不能让旁人知晓,所以才找了能去疤的药来。”

    “不全是,”谢齐然闻言思考了片刻,便和盘托出,“此药难寻,本是想当作礼物送给秦靖将军,并不是想用在我身上的。”

    “......什么?”秦靖这个名字沈筝有些印象,但却不熟悉,便蹙着眉头努力回想起来。

    谢齐然用食指和拇指压住沈筝的眉毛,抚平褶皱,笑着说道:“受伤的事确实是个秘密,但是除了你,谁还敢明目张胆地解我的衣服,去确认我身上留没留疤?”